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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6章 奪得魁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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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想活麽?想活,你自然知道該怎麽做。”

與小陣相鬥不同,擂臺已是高高在上,便是與會弟子也能在其下觀看擂臺上的打鬥,阮慈連斬十人,都是一劍,這般實力已是遠超所有人預估,她的氣勢仍在不斷攀升,敵人卻都是未戰先怯,此消彼長之下,便是此時上臺的弟子,修為多數都是築基五層、築基六層,也有了一定閱歷,按說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,但也都是亡魂直冒,根本就不抱勝念了。

“殺了這麽多人,你的手不軟嗎?”

此時立於臺前的,正是個杏眼桃腮、恰逢夭華的少女,她面色發白,輕咬下唇,只是問了這麽一句,手掐法訣,便是立刻要使動法器,向阮慈攻來,阮慈看也不看,在心中設了一法,飛起一劍,當空便是斬去,劍光落下,那少女往後便倒,阮慈這才嘆道,“你們的心都亂了。”

她這麽說自然是有道理在的,按說此女修為已有築基五層,金波宗好歹也是茂宗,身為元嬰門下,怎都該有些鬥法經驗,雙方修為差距已沒有之前那樣大,不至於連一招都出不了,只是她上臺之前,已認為自己絕對贏不了,在氣勢上被完全壓制,根本連原本實力的八成都沒有發揮出來,這才被一劍斬落,連勉強過招的機會都不會有。

反觀阮慈這裏,卻是越戰越勇,秦鳳羽教她不斷以法修來補償自己消耗靈力,這法修訣竅,最適合眼下這樣的擂臺車輪戰,在出手之前設上一法,要斬殺對面,剛開始回饋還是較弱,畢竟雙方實力差距太大,但如今隨著實力差距逐漸縮小,法修反饋而來的靈力補益已頗為可觀。

更不說她因自己得了東華劍,素日最喜留意劍法,在恒澤天被沈七刺了一劍,乃是數十年來最令她感到威脅的一劍,阮慈私下總不禁反覆回味揣想,她殺楚楚時,心中也是偶然一動,想要試試看將這些所得融入劍招。往昔她在洞府演練此招時,多數都因為沒有對手半途而廢,但今日施展此招,竟是大有奇效,那一往無前的決心,與翻卷氣勢一道,一劍敗敵之後,將對手的氣勢、法力甚至一些玄而又玄的東西,都掠奪回己方內景天地之中,由道基層層滾落,摒除雜質,落入玉池之中,再合著法修回饋,竟連靈玉都無需動用,甚至殺得越多,玉池便越是法力豐沛。更是將這招劍意逐漸由生澀而演練成熟,仿佛漸成一股大勢,就要這般不斷斬落下去,此劍似乎竟可逐漸蘊養為己身劍招之一,甚至到了金丹境界,也許還能將其煉就自己的一記神通。

她連落十人,劍下未有活口,除了傅真人門下,無人再敢前來挑戰,而其餘擂臺多數才比到第二輪,阮慈卻已戰到第七輪,她視線掠過臺下,淡然問道,“還有誰來?”

那二十多名修士之中,有一個愁眉苦臉的少年躍上臺面,拱手道,“金波傅真人門下,陳安祿見過道友。”

阮慈拔劍行了一禮,問道,“想活麽?”

陳安祿苦笑一聲,“想活。”

他在臺下顯然已是想過全盤計劃,此時並不猶豫,又道,“在下和師兄師姐不同,乃是孤身一人在此,不用顧忌背祖之後,家人的下場,情願就此絕道,終身為阮道友奔走,換回數百年壽命。只是……來自之前,身受師祖禁制,請問我若背師,阮道友可有神通能夠助我,令我逃開這禁制發作,爆體而亡的下場?”

他這話終於印證阮慈猜測,傅真人果然給弟子都下了禁制,否則修道人最是惜命,要說這數十人全都是慷慨赴死,那也不合情理。阮慈搖頭道,“你師祖要你們來送死,我也沒有辦法,只是我要讓你們心裏明白,殺你們的,一半是我,一半便是你們的好師祖,好長老。”

傅真人連續不斷派出那些修為根本不足以一戰的弟子,便是要削弱她的戰意,令他人瞧見阮慈的殘忍,更是要考量她的血氣,且不說法力、神念,連殺這麽多人,絕大多數都是冤屈無辜,心腸若是不硬,殺到一半只怕也會暗生疑念,便是明知自己一旦露出破綻,便會被之後的敵人殺死,但在這一刻,瞧見眾人無奈赴死,心慈手軟也是人心本能。這些都是在明槍之外的暗箭,阮慈心中也並非是完全不受影響,正是因為如此,她才更要將這話挑明,要讓所有人都知道,逼迫這些弟子前來送死的,乃是傅真人,而不是阮慈,阮慈已給了他們一條出路,將此出路封死的真兇,乃是金波宗傅真人——甚至於還是逼迫傅真人前來應戰的金波宗大長老。

這最後一層意思,阮慈並未言明,‘好長老’似乎也可指傅真人,就不知道看客都是如何理解,在阮慈而言,她心中怎麽想,便是怎麽說,此事既然已經決定追究到底,龐真人便是洞天,她也一視同仁。便是要鋒芒畢露,絲毫不加以收斂,她望向龐真人的眸光,一樣是清冷無忌,並不多尊重一分。

陳安祿笑容更為苦澀,嘆道,“這便是這方天地的規矩麽?在下……在下從前沒有感覺,如今輪到自己前來送死,才感到這樣的不平,這不平是否也很虛偽呢,阮道友。”

他倒是敏銳多思,阮慈不由多看他一眼,點頭道,“規矩的受益者,又怎會覺得不公,或許若道友今日能夠逃離,將來更有緣得窺上境,在今日之事過後,也會想做出改變吧,但此刻你我皆是低境弟子,便也只能順勢而為了。”

她不再多言,拔劍喝道,“是戰是叛,道友請做個抉擇!”

便是言語有些投契,但阮慈決心依舊,絕非任何伎倆能夠動搖,她語氣斬釘截鐵,氣勢蕩漾不休,已是將場中所有有利之處占據,陳安祿對她長揖到地,嘆道,“指望不了道友,便只能指望祖師仁心,修為不如、時運不至,便只能如此搖尾乞憐,將己身性命寄托於他人一念之間,可哀可嘆、可哀可嘆。”

他周身氣勢已是頹唐,此時更有晃動之意,這便是道心動搖,損及道基,此子將來道途已絕,便是活下來,也不會有任何建樹,只能茍且偷生,陳安祿將玉佩摘下,又從懷中取出金波宗弟子令牌,註視片刻,將二者一同摔碎,喊道,“技不如人,在下認輸了!”

白光閃過,將他傳到臺下,陳安祿身軀已有幾分佝僂,和同門眾人擦身而過,竟無人出言辱罵——若他是最初上去的幾個,認輸下臺,也許會遭到同門譏笑,但如今眾人皆知,自己上臺就是送死,對陳安祿的選擇,竟沒有異議,反而個個盯著陳安祿不放,只等著看他的下場,傅真人給眾人都設下禁制,凡是叛師離臺,禁制便已被觸發,陳安祿隨時可能因禁制發作而死,就看傅真人是否在發作之前撤去禁制。

若是禁制撤去,那……那有多少弟子會叛師而去?若不撤去,眾人上臺也是死路一條,且阮氏女將話點明,如今眾人都是清楚,傅真人將徒子徒孫逼向刑場,又何來師徒恩義?

觀戰高臺之上,議論聲聲,便是其聲未明,又何能不知其意?傅真人一脈氣運已亂,便是仍有許多弟子未曾與會,但旁觀此事,哪能不離心離德?便是金波宗的聲譽,也要因此受到動搖,這觀風小會本是盛事,卻隱露金波頹勢,眾宗門心中自有分教,面上只做冷眼,並不出言相勸。阮慈在臺上將一切都看得清楚,見那陳安祿步履漸堅,知道其禁制將要發作,心中暗暗一嘆,開口催促,“還有哪位道友,快些上來,我這門密法還少人祭劍磨練,眼下氣勢已成,卻是耽擱不得。快請、快請。”

這倒也是實話,這偷師沈七的一劍,剛練出些意頭,正在妙處,還少了祭劍的陪襯,傅真人再差人上臺,便是助她煉成這驚天一劍,原本的攻心暗箭,反倒成全了阮慈修為。

高臺之上,寂寂無聲,那陳安祿越走越遠,步履越來越快,突地回過身來,對著金波高臺三跪九叩,行過大禮,喊道,“恩師!弟子有負恩師!”

他雙眼流出血淚,顯然激動萬分、痛悔不已,但形勢至此,多言也是無益,陳安祿說罷,將身在空中一躍,化為遁光疾馳而去。

林立高臺之上,嘆聲連連,也有人高聲誇讚金波宗長老心存仁善,卻不敢誇阮慈,更不敢貶低上清門甚麽。——此時要誇傅真人,把他高高架起,餘下眾弟子才有活路,但也不可為此便得罪了上清弟子。其實此事恩怨糾纏,各有說法,究竟是上清弟子淩迫下宗,要將面子裏子占盡,還是別有博弈,不是局中人,哪裏說得清楚?

陳安祿既已平安離去,餘下那二十多名弟子,竟有大半亦是退出人群,向金波高臺拜別師門,留下玉佩與弟子令牌,回身離門而去,只餘七名弟子,都是築基後期,彼此低聲商議了一會,由其中一位躍上擂臺,行了道揖,“在下金波傅真人門下商勉,請阮道友指教。”

阮慈持劍笑道,“好,這還有點意思。”

陳安祿已為那些心生退縮的弟子賭出一條生路,如今還留下的金波弟子,都是不願就此斷絕道途,寧可搏命而亡的豪勇之輩,這番去蕪存菁、重整旗鼓,場中氣勢也為之一新,不再那樣頹唐,隱隱有和阮慈分庭抗禮之勢,這才是合乎常理,畢竟這都是築基七層、八層的弟子,沒有理由合七人氣勢也無法與阮慈對抗。

這般旗鼓相當,正合阮慈心意,也就不再多問那一句,拔劍而出,笑道,“道友仔細了!”

她在綠玉明堂殺人時,心中也無不忍,但剛才連殺十人,卻很是不快,見陳安祿等人離去,心意反倒十分舒暢,這一劍出,便猶如羚羊掛角,天馬行空,直刺商勉氣勢中最薄弱一處,萬千劍光合為一劍,這一劍一往無前,心中偶然一動,又想起在恒澤天最深處所刺那一劍,帶入了那萬般因果、一劍了之的果決。

商勉已見她出過十劍,心中想來也擬過不少應對之策,但被劍光籠罩時,動作依舊是慢了一分,只這一分,便被阮慈劍光無限擴大,那未催動的法力,終究未能化為靈光,劍光便已沒入道基之中!

這一刻,時間逐漸緩慢下來,商勉雙眸瞪大,唇邊溢出鮮血,頭頂內景天地虛景化光而碎,玉池中依舊映照那浩浩劍光,他往後跌落,唇瓣蠕動,好半晌才勉強說道,“好……好快的劍!”

這一聲未完,靈光卷來,將他送出擂臺,餘下六人面色都是沈肅,又有兩人後退幾步,向高臺行禮,轉身化光而走,但這一回,遁光行到一半,卻是半路熄滅跌落,觀戰高臺上更是一聲不出,對傅真人之舉不予置評——已是錯過時機,少了決斷,想要再求生機,又哪有這麽容易!

阮慈負劍而立,淡然問道,“還有誰?”

她已斬落十一人,便是修為更勝她者,依然未能逼迫阮慈再出一劍,這觀風小會,贏家已是不言而喻,一名少女跳上臺去,行了一禮,“金波傅氏門下時瑤,請道友賜教,我知道無法勝過道友,但也想要在隕落之前,令道友再出第二劍!”

阮慈見她生得可愛,微微後退一步,笑道,“好,我讓你先出手。”

時瑤美眸亮起,手中掐訣,卻是不敢等阮慈改變主意,法力催動間,懷中彩綢飛出,正要將她纏裹遮蔽,在氣勢場中亦形成包裹,只見到劍光亮起,阮慈一聲輕吟,一劍落下,萬般歸一!

這一劍她越斬越順,事到如今,仿佛已帶有獨特道韻!

這想法才一燃起,萬念便已入寂,時瑤雙目緊閉,從臺上無聲跌落,阮慈還劍入鞘,伸指道,“還有三個,還有三劍。”

這一劍斬卻所有閑言,觀戰高臺之上,上萬修士寂然無聲,似也被此劍震懾,雲端照壁之上,不知何時已只有她一人圖景,阮慈單人負劍,立於臺中,皚皚嬌顏,映於雲端,眼神過處,眾人盡皆生出回避沖動,仿佛不敢與她對視。

餘下三名修士,紛紛上臺赴死,結果亦不出意料,連逼出她第二招,都是不能。金波宗一脈修士,前赴後繼,竟無人能破去阮慈一劍!

觀風小會,上清弟子阮氏斬盡敵手,以一己之力,破去傅真人一脈傳承,奪得魁首,將滿床清夢,笑納懷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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